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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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,是阿诚哥吗?”
“明台,是我。”
“好几天没跟家里联系了,家里人都好吗?”
“都挺好的,你妈妈还念叨你来着,十五都不过完就去学校,也太急了点,元宵节可一定得回家吃饭啊。”
“元宵节啊,这个,最近乐队排练特别紧张……”明台腿开始抖,在下面扶着板凳的郭骑云轻轻拍了他两下。
“别胡闹,过节怎么能不回家。”阿诚的声音严肃起来,“前两天明堂叔来电话了,元宵节回一趟姑苏祖宅,你也得去。”
“要回姑苏呀,那是得回,正好我们同学商量着开学之前去建邺玩一趟,我到时候就从建邺过去了,成不?”
“建邺你都去了多少次了?还有什么你没看过的?”
“哎呀,哪是为了建邺,这不是同学们集体活动吗,都是为了友谊。”
“那好吧,你自己小心点。”
“好嘞阿诚哥!帮我跟妈说一声,这两天新换的排练厅信号不好,要是打电话了我没接到也别着急,完事儿了我看着了就给她回。”
“你呀……”
“谢谢阿诚哥,阿诚哥再见!”
忙音一响,明台长舒一口气,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来。
“你小心点,别松劲!”
有一点明台没撒谎,这边的排练宿舍楼确实信号不好,他想打电话,最近的就是县里广播站了。试了半天,还是他踩着凳子、搂着基站天线才打通电话。他扶着椅子往下爬的时候,手心里都是汗,还滑了一下。万幸万幸。
回来的路上,明台跟郭骑云对了一路的词。可到见王天风的时候,还是忐忑。没想到今天王天风只带着他过了两遍,没多纠缠就放过了他。
“词过了,就能开始排戏了吗?”明台热切的问道。
“词,也不算过了,之后还会再扣,只不过到时候的侧重就不是最基本的重音了。”王天风眼光流转,“这么想排戏?你词背下来了吗?”
“没有……”
“一晚上也不够下本子,不过嘛,时间着急,简单的场次,是可以走走戏了。”
“那咱们就从头开始吧。”这句话,昨天一天时间,明台已经很适应了。
“第一场,这场戏可不好演。”王天风挑着眉毛看他。
“可是第一场最……平淡啊,也没有激烈情绪。靶场大雨那场那么折腾肯定要放到最后。”明台看着王天风,王天风还是那副怪异的表情,他也不坚持,“那你说哪场戏最简单?”
“靶场大雨。”
“……”明台噎住了。
“你知道,为什么你觉得第一场最简单吗?”
明台飞快的把剧本从头翻到尾,还是不知道王天风什么意思,“难道不是吗?”
“因为你外行。”
“……”明台目瞪口呆。
“对,从情绪来讲,第一场最收敛,最平淡,动作幅度小,台词的声音也不能太大,大段的台词也都是介绍性的,你要怎么演,就干坐着吗?”
“靶场大雨正好相反,小少爷回来救锦瑟,老师痛骂小少爷,有吵,有求,情绪又明确又容易放大,才是最好演的。”
明台狐疑的看着王天风。
王天风用怜爱傻子的眼神看着明台。
“先过一遍词吧。”
“给我五分钟我再熟悉一下词。”
王天风没说话,又在房间里走动起来,面无表情,和早上出门遛弯的老大爷的唯一区别,就是老大爷朝气蓬勃心情好。
明台呢,则飞快的过着剧本,背不下来整本,至少他得先把这一段背下来。
“开始吧。”
“嗯,锦瑟的词先跳过去。”王天风停了步子,遥遥站在房间另一头,面向明台。他双脚分开,与肩同宽,两手在身后握腕,肩膀展开绷紧,皱着眉头看着明台。
明台没反应过来,突然,王天风开了口,阴冷肃杀:“小少爷大驾光临,有何指教啊?”
明台一口气噎在嗓子眼里,懵了,定了定神说:“老师,从头再来。”
“过去了就过去了,哪有什么从头再来!”王天风的声音向手榴弹一样砸过来,轰的明台慌慌张张去翻剧本,“我要归队!”出口的声音又尖又弱,底气不足。
“归队?!”明台微弱的抗争招致了更重的反击,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,你已经离开军校了!”
“老师!”
“这里没有你的老师,你已经不是我的学生了!”
以此为开始,王天风大段大段的台词接二连三的朝明台轰过来。那骂的不是他,明台知道,他没犯那些错。但他止不住的愧疚,后悔,浑身冷汗倒流,抖个不停。他恨不得立马逃跑——
“可耻!”
——逃就更可耻了!他动弹不得。
“我这里需要的是战士,不是多情的浪子!行刑队,执行!”
明台僵在原地。
“停!”
明台这才猛地反应过来,他忘了反应了。
走过来的王天风,又是面无表情,一如往常。
“吓着了?”
明台打了个寒颤。
王天风蹲下来,坐在明台面前的地板上,仰视着明台,“小少爷这么傲气的人,又心思活络,哪是那么容易规束的?再说,老师说的也不都对,虚张声势而已。”
“老师说的是对的,”明台喃喃自语,“他说的都是对的。”
“那也有点得理不饶人了,是吧?”
明台没接话。
“你小时候没挨过骂吗?厚着脸皮挨一挨就过去了,之后该干嘛还干嘛,这场戏,你是要干嘛?”
“要救锦瑟。”明台老老实实的答道。
“怎么救?求老师吗?老师脾气这么差,你要跪下来求?”
“跪下也没用,他脾气硬得很,哪是求能求得动的。”
“那你怎么办?”
“我……”明台思索着,王天风伸手点点他的剧本,明台恍然大悟,“我不求他,我拦着他!”
“对。”王天风站起身来,朝明台伸出一只手,“现在老师要去处决锦瑟了,你怎么拦着他?”
“我错了。”明台握住老师的手,死死的握住。“以前的事都是我错了。”王天风一把甩开了他的手,转身要走,明台伸手去拉他手臂又被甩开,突然跪下来抱住王天风的膝盖,“老师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,别杀她!”
王天风双腿一发力就挣开了,明台扑过去拼命搂着他的脚腕,被拖在地上走,“老师!我能坚持!我能成为战士!我都能做到。”
这已经不是剧本里的词了。
王天风的脚步停下了。
“就是这样的。”他转过身摸着明台的脑袋,假装没看到他的眼泪,“当演员就是这样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