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鲤鱼与绿鲤鱼旅游

没什么非说不可

一见如故(台风)(十六)

只想谈恋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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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台的眼睛里还存着未流出的泪,却亮得惊人,他把王天风的手指攥在手心里,“你说的,真的假的?”

 

王天风瞅了他一眼,转过眼睛去看墙面,“当我没说。”

 

“你必须得说。”明台往前上了一步,两个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,“我刚才问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,你说没有。”

 

“所以?”王天风往后退了一步,腿又挨上了床沿。

 

“所以你又骗我。”明台伸脚勾住王天风的膝弯,胸膛往前一撞,王天风上身被撞得倒在床上。“你之前说你没有事情瞒着我了,现在你又说,”明台顿了一下,无法抑制地挑起嘴角,语调都飞扬起来,“你爱我。”他直视着王天风的眼睛,特意慢慢地、慢慢地把头低下去,“到底哪一句是骗我的?”

 

王天风咬紧了后槽牙,他有些后悔。明台脸上的眼泪还没干,脸上写着的全是得意。他总是受不了明台的可怜相,明台一掉眼泪,他就又忘了不能因为这小子心软。

 

“还有一种解释,就是你在刚才吵起来的这么一会儿,突然就爱上我了。”明台慢慢地把额头贴上王天风的,先是一小点皮肤的接触,然后慢慢地放松脖子,慢慢地压上更多的重量,慢慢地扩大触碰的面积,温暖而坚硬的触感像涟漪一样扩散。“早知道你喜欢看我发疯,”明台的鼻尖点上王天风的鼻尖,像从天而落的一滴雨,“我早就疯了。”

 

明台简直真的疯了。

 

王天风的喉结不安地抽动了一下。

 

这个距离太近了,明台每次眨眼睛,睫毛都会轻轻扫过他的眼睛,他能感觉到明台鼻翼的翕动,略有些粗重的喘息。

 

房间里安静极了,可这两个人的心里,波浪滔天。

 

“你想不想亲我?”

 

明台突然开口,在王天风的心里划过一道闪电。王天风一动不敢动,连眼睛都不眨,整个人僵住了。

 

别着急,别着急,明台这样一遍遍压下心里沸反盈天的躁动。他很安全,他就在你面前,他也爱你,一切都唾手可得。但千万不能着急,你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。

 

别着急,再等一等。

 

无声的僵持。王天风觉得他的理智像一道脆弱的堤坝,种种冲动的情绪交错冲击,如暴涨的洪水。他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。

 

明台真好看。

 

明台脸上有蔓延的泪痕,此刻,因为明台的上身已经完全放平,泪水逐渐汇聚在他的脸颊上,凝成一颗摇摇欲坠的泪珠。

 

那颗摇摇欲坠的泪珠,突然就砸在了王天风的脸上,像落雷劈中火山。

 

王天风狠狠咬住了明台的嘴唇,他的嘴包住明台的整张嘴,舌头勾着明台的舌头往外扯。他挣开了被明台握住的手,捞着明台的脊背往自己怀里塞。

 

明台的嘴唇里侧被王天风咬破了,挺疼,疼的他想哭,疼的他想笑。

 

他是个乐观的人,就算再心灰意冷的时候,他也敢做白日梦。他幻想过两情相悦。可他的老师只有在打他、训他的时候才能放下含蓄,举止做派也滴水不漏,唯有老师的眼神骗不了他。刚刚吵架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了端倪,这是他的第一笔筹码。他把这些筹码连同一条命都放上去赌,输了,他和老师一起死,可他赢了,他赢得了老师的心软。他把这些刚赢来的筹码又都赌上去,赢了一句告白。但这些他还嫌不够。他的老师是个大骗子,是个伪装大师,不能轻易就相信。他要更确凿无疑的证据,好让他确信他的老师真的爱他。他又把他所有的一切放上去赌了,就赌老师再伪装不下去,赌老师能把一颗真心掏出来给他看,如果这次他赢了,他就能赢得——

 

——他的王天风。

 

两个人用唇舌较劲,明台的嘴唇不经意蹭过王天风的髭须,霎时连头皮都发麻。鼻子太碍事了,他不得不歪着头,挑着眼睛才能看到王天风的眼睛。王天风的目光锐利,刺得他疼,有那么片刻他都想退缩了,然而下一刻他又雄心勃勃要在嘴上讨回来。

 

王天风觉得他的嘴唇已经麻了。不知道是因为太用力去吮明台,还是被明台咬的。舌尖上有血的味道,不知道是谁的,更可能是两个人的。

 

不知道纠缠了多久,他们终于分开了。他撑着明台翻到他旁边躺着。他看不见明台,但他能听到明台的喘息,嘴里还有腥甜的味道,他还握着明台的手。这种感觉从未有过,他有些恍惚,或许,这就是幸福。

 

“王天风。”明台握紧了他的手,“王天风。”

 

“是我。”他更用力的回握,“明台。”

 

 

他们就这样肩并肩躺着,看着倾洒进房间里的晚霞慢慢凝结成月光。他们似乎应该再进一步做点什么,但也许是心照不宣的默契,谁都没动。仿佛是心里的满足将四肢百骸充得鼓胀,他们都懒洋洋的,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。他们说了很多话,没提到天下大事,没提到亲朋故友,甚至没提起之前各自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爱着对方,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到底都说了些什么,大概是些鸡毛蒜皮吧。鸡毛蒜皮到底有什么可聊?其实不是为了聊天,只是他们实在无事想做。身处穷途末路的人才会想将拥有的一切尽快挥霍殆尽,而他们有大把大把的时间,有看不到尽头的未来,够他们把这巨大的幸福慢慢消化,精细得容不下丁点浪费。

 

最后他们都饿了,不得不爬起来生火做饭。

 

“你中午没吃?”明台捅一捅灶膛里的柴,好让火旺一些,“我以为你连换的衣服都准备好了,肯定也有饭吃。”

“吃不下。”王天风坐在他旁边,给土豆削皮。明台走了,他也走了,家里没人呆着,早先剩的绿叶菜全都蔫了。他们俩着急吃,只能下一把面条,未免太单调,下点土豆块,也算是配菜了。

“我也吃不下。”明台答道。

 

灶膛里的火苗张牙舞爪,锅里有水汽蒸腾,“呼呼”地响着,明台坐在小板凳上,王天风的小板凳和他的挨着,削下来的土豆皮掉在脚边,等会儿水开了,就把土豆切成块丢进去,下一把面,舀一勺酱,打两个鸡蛋,点一筷子香油。没什么章法,也不知道会不会好吃,反正连汤带水热乎乎的。

 

椅子没有了,他俩把桌子拖到床边,坐在床上吃。谁也没说话,之前说了太多话,现在没什么话可说,只顾着专心吃,热汤不小心烫到嘴里的伤口,又实在饿,只能吹一吹,聊胜于无,再接着吃。

 

吃过饭,明台洗碗,王天风给他提水。之后他们又烧了热水,洗洗脸,烫烫脚,然后就再无事可做了。

 

就在这个房间里,他们俩其实一起渡过了许多夜晚,那时他们有很多事情可做:明台有时会逼着王天风教他写毛笔字,王天风有时答应有时不;王天风会给明台带外面的报纸,两个人会聊聊时局;有时他们一起保养各自的配枪,会比一比谁组装的更快。以前他们有那么多事情可做,现在他们却坐在一起发呆,并不是以前那些事现在不能做了,而是如果现在还做那些……似乎有些辜负。

 

明台搂住了王天风的肩膀,王天风立刻把明台的手打了下来,稍微愣了一下,又把明台的手拉住了。

 

一种尴尬在他们中间漫延。似乎此时此刻,他们才真正意识到:对方和自己,都是男人。

 

过了一会儿,明台起身坐到了平时他睡的那半张床上,“睡吧。”说完,他解开了衬衫扣子,钻进了被子里。

 

王天风没说什么。关了灯,也上了床。他刚闭上眼睛,一只手伸进被子,摸到了他的大腿上。他忍着没动。

 

那只手似乎只是“迷路”,飞快的从他的腿上移开了,抓住了他的手。

 

“睡吧。”明台说。

 

“嗯。”王天风答道。

 

还有很多问题:他们刚开始了一段新的关系,双方对此都毫无经验;日军正在整个北平搜捕王天风;明台要想办法和军统交差。

 

那些事情都留到明天再说吧。

 

他们十指相扣,睡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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